1977年高考又一春第97章 顶不住了
夜像一盆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墨死死扣在知青点上空。
男知青那间狭小的土屋里浑浊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劣质烟草的呛人辣味混杂着汗馊味和泥土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一盏煤油灯火苗儿蔫蔫的苟延残喘地吐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炕沿边围着的一方小桌。
几个男知青像斗败的公鸡脑袋几乎要埋进那些残破的课本里。
手指关节被冻得发红僵硬地捏着铅笔头对着纸上那些扭曲变形、如同鬼画符的公式定理使劲瞪眼。
那些十年前囫囵吞枣学过的玩意儿早跟着这些年咽下去的苞米茬子、红薯干一起消化得无影无踪了!脑子里空得能跑马! “操!” 一声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低吼像炸雷一样劈开了死寂! 是聂柱!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几何》上一道死活看不懂的证明题额角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突突”暴跳!下一秒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五指猛地发力! “咔吧!” 一声脆响!手里的铅笔应声断成两截!墨黑的笔芯碎屑“噗”地炸开溅得破桌子和书页上到处都是黑点! 聂柱烦躁地一把抓向自己早已有些稀疏的头顶指甲刮过头皮发出刺啦声。
“写的啥?!十年前学的早他妈喂狗了!”他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腾”地站起身双手“哐当”一声重重砸在桌面上! 油灯剧烈地摇晃起来豆大的火苗疯狂跳跃几乎熄灭! “不看了!老子不伺候了!”他抄起炕上那本同样破败不堪的《几何》看都没看狠狠朝着土炕另一头砸去!书本撞在冰冷的土炕上发出一声闷响滑落到角落。
聂柱一把推开挡路的凳子带着一身无处发泄的邪火“哐当”一声撞开屋门冲进了冰冷的场院! 惨白的月光下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径直扑到场院中央那个沉重的石磙旁!那石磙冰凉刺骨上面还凝结着白霜。
聂柱张开双臂死死抱住这冰冷的、沉默的巨物!双臂肌肉绷紧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些年淤积在骨子里的憋屈、绝望、还有那看不见未来的茫然统统挤压出来灌注进这无动于衷的石头里! 身体是长高了可繁重的农活只把他压榨得更瘦、更硬肋骨嶙峋。
力气是练出来了抡起镐头虎虎生风可这双手……手掌上覆盖的老茧厚得如同树皮粗糙坚硬。
此刻攥着拳头捶打石磙只觉得指关节生疼拿起那纤细的铅笔杆竟陌生笨拙得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这双手本该握住知识的笔描绘未来的蓝图啊!怎会落得只能与泥土和石头打交道?! 女知青这边的土屋相对安静些。
但那份无形的焦灼像浓雾一样弥漫在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婷和另外两个女孩燕子、小娟挤在唯一一张还算暖和的土炕上。
书本摊在面前可谁也没心思看进去一个字。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传回来的、又一个互相矛盾的新“消息”。
“燕子”小娟碰了碰旁边的女孩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恍惚的向往“你家在武汉对吧?听说……东湖冬天真能滑冰啊?” 燕子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被这句话点亮了一瞬像划亮的火柴。
“当然能!”她下意识地挺起身子声音也拔高了一点“那冰面溜光水滑的!夏天才好看呢满湖的荷花风一吹香得很!还有莲蓬新鲜掰开莲子米嘎嘣脆甜丝丝的……”她描述着声音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点低下去眼神重新暗淡“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还能不能亲眼看到……” 这话像根刺扎在王婷心上。
她也忍不住陷入回忆:“我家旁边就是人民广场可大了……小时候我妈总牵着我的手去买风筝蝴蝶的、蜈蚣的……风一吹呼啦啦飞得老高……”她的话语猛地顿住像被掐断了喉咙。
借着炕沿边煤油灯微弱摇曳的光她清楚地看到燕子飞快地把脸扭向墙壁抬起手背在眼角用力地、飞快地抹了一下。
短暂的畅想戛然而止。
沉默沉重得如同铅块重新砸落下来。
越是描绘那些遥远城市的烟火气和美好眼前这土炕、这油灯、这无边无际的等待和看不到头的乡下日子就显得越发冰冷、残酷、令人窒息!那份对高考恢复、重返正常轨道的期盼就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心上灼痛难忍!可越是急切那点渺茫的希望就越发遥不可及像一群执意向南飞去的燕子扇动着翅膀却在凛冽的寒流里离他们越来越远渐渐变成天边模糊的黑点…… 急躁的心情像无数蚂蚁在心尖上爬;一天的劳累更是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
王婷只觉得眼睛又干又涩酸胀得难受书页上那些蚂蚁般的字迹在她眼前模糊晃动扭成一团乱麻。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冻得发红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捻了捻煤油灯的灯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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