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族的断代史第6章 魔咒
苗南拳莫名其妙得了病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并且又活了十年之久这个谁也无法解释的现象被当成了传说在山南大地反复传颂苗南拳就成了传奇人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及至后来苗南拳死后多年不腐更是加重了这种传说的真实性和影响力。
老公公死时她就在跟前那是她嫁过来的第三个年头。
公公一向身体很好四十那年还能举起麦场上的石碌碌。
半年后那个威震山南的拳师怎么都不会想到刚迈进四十一岁的门槛他竟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健壮如牛的身板如撒气的猪尿泡慢慢瘪了下去最终变成一具尸体埋到了村北的老陵地里和列祖列宗为伴并成为后辈口中的列祖列宗。
陪伴他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墓碑和落满灰白鸟粪的松柏。
也就是从那时起起开始有传言苗家的男人活不过四十二。
人们窃窃私语口口相传苗家第一位发家的老祖是怎么半道上劫了一位行商的钱财回到家买房置地就此发了家。
也有说苗家本应姓张招亲入赘到张家做了上门女婿凭着一身好拳脚霸占了张姓的家产后改回了本姓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所有的一切传言似乎是为了验证男不过四十二这个魔咒。
她不相信外边的谣传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诋毁的成分呢。
而据她所知苗家的发家全然不是外边传说的那个样子她亲眼目睹了公公和自家男人的艰辛并参与其中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土地里刨食而不是守着祖业坐吃山空。
家里的土地大多数租给了村里的佃户剩下的二十来亩好地由男人和长工憨柱收种。
除此之外男人还经营着窑厂并亲自担当匠人。
冬天农闲时节窑厂也闸了工男人和憨柱就整天推着窑货四处遛乡以物易物窑货换回粮食再把换回的粮食送到集市换回钱财。
如此循环随着季节的更迭行着过日子的实质。
男人苗肇庆无可挑剔只是性格有些柔弱完全不像苗南拳那般刚毅。
除了继承了公公的一副好身板之外男人的长相倒有七分随了婆婆性格亦是。
这个英俊的男人脾气像面瓜似乎活在公公的阴影下拳师世家的遗风荡然无存。
至于外界津津乐道的苗家独门拳法到了苗肇庆这辈似乎失传日常里也没见他一招半式。
倒是公公在病倒前的每日雷打不动地去南河套打上一通。
私下里问过男人为啥不喜欢打拳男人一句话不喜欢算是给了她一个结论。
至于婆婆那个吃斋念佛的妇人自打她十七岁进门就整天念叨心口疼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操持一家人的饮食除此之外一概不闻不问似乎这个家的其余事情和她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对她这个儿媳妇倒是还过得去但也不是那种能贴心说话的人。
婆媳俩的关系恭敬有余亲热不足维持着一种在外人看来大户人家必要的礼节。
就是这样一个病怏怏的人竟然活到公公去世的十五年后。
当然和她的孝顺和精心服侍不无关系。
这个沉默寡言的婆婆临走前的清醒里拉着她的手央求她务必把一大家子照顾好又说这家人的风脉出了问题男不过四十二一直是她吃斋念佛的原始动力可惜终归没能破解。
就这样婆婆带着万般无奈以及对她的殷切希望撒手而去更留给她一个浓浓的化不开的心结犹如千斤巨石压上了心口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想起来都胆战心惊。
也许公公自感来日无多他不再信奉街上的中医而是选择自病自医。
他把方子交给儿子抓来药让女人熬制。
理所当然她这个儿媳妇把婆婆的活接了过来事实公公也确有此意因为病怏怏的婆婆做事总是慢腾腾让人看了由不得的心急。
那些天她一边操持家务一边细心地给公公熬制汤药还不耽误照看好儿子那个刚会跑的肉蛋可不省心。
公公最终在服了自家熬制的汤药三个月后还是撒手人寰。
那段磨人的日子里她不光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公公嗜好的河水泡茶也没中断。
她没有因为公公形容枯槁而表现得有丁点的不耐相反她抱着服侍自家亲爹的心思尽心服侍着公公尽着一个儿媳的本分并以此获得亲朋好友一致的赞扬。
就连一向寡言的婆婆也是逢人便说自家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摊上了这么一个好儿媳不好闺女真的比闺女还好。
公公临终前的那天突然能坐了起来那天是腊月的二十三灶王爷登天的日子。
村子已经有过年的气氛了零星的鞭炮时不时炸响天空中堆积着灰色的云层似乎要下雪的样子。
已经阴了半月有余所有人都在期盼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但雪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千呼万唤始终不见踪影。
公公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任谁都无法把眼前的他和那个强壮的拳师联系起来。
婆婆听到公公的呼喊奔过去看到自家男人坐在床沿上跟她招手起先吓了一跳继而忙不迭地扑过去嘴里喊着天爷啊攥住了他的手。
这意外的惊喜让她热泪盈眶她不知道其实这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反倒以为男人突然病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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