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第70章 旗袍下的刀光
天还没亮透雷朵集团总部的大堂里还浸在半明半暗的昏沉里。
廊灯的暖光像被厚重窗帘榨过似的只剩几缕虚弱的光丝飘下来落在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碎成星星点点的霜白——连石材拼接处的银灰色填缝剂都清晰得能数出棱格每一块大理石都被打磨得像镜面映着廊灯的虚影泛着冷幽幽的寒气。
我攥着楼梯扶手往下走铁艺扶手上的卷草纹凸起得锋利蹭得掌心发疼。
那道旧伤是上周在码头和赫猜的人对峙时被弹簧刀划开的刚结了层浅褐色的硬痂此刻被花纹蹭开一道细缝淡红的血珠慢悠悠渗出来黏在冰凉的金属上像颗凝固的小红豆。
昨夜守在阿明房外的走廊到后半夜天花板上的半球形监控每隔两秒闪一次红光那点红亮像只没眼皮的眼每闪一下我的心脏就跟着缩紧一分。
直到天蒙蒙亮才敢靠着冰冷的墙眯了会儿后背的衬衫早被冷汗浸得发僵贴在皮肤上凉得像敷了块冰连肩胛骨都透着寒意。
刚拐到一楼大堂就看见管家张叔站在玄关的雕花拱门旁正低头跟佣人交代着什么。
他穿的那件藏蓝色中山装早被岁月洗成了发灰的靛蓝领口磨得发亮能看见里面浅灰色的衬布左胸口袋上缝着颗黄铜扣——边缘泛着浅绿的氧化痕迹是二十年前丽丽姐刚在曼谷唐人街站稳脚跟时送他的。
那时丽丽姐刚从金三角逃出来手里攥着第一笔货的钱给张叔买了这件中山装说“张叔以后这就是家你是守家人”这颗扣子就成了“守家的念想”。
他的袖口磨出了参差不齐的毛边露出里面一截干瘦的手腕皮肤松垮地贴在骨头上手背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米粒像老榕树的气根贴在皮肤上。
指节因为常年搬东西、修器物有些变形指甲缝里嵌着点洗不掉的墨渍——是前几天给阿明写“一二三”识字卡片时蹭的。
他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牛皮纸纸条纸边卷得像只蜷起来的小虫子拇指在“头层羊皮”四个字上反复摩挲指腹的老茧蹭得纸面沙沙响。
声音压得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气音刚够对面的佣人听见:“去镇上老李家换必须是羊颈处的头层皮——就那一块最软和阿明皮肤嫩禁不得糙料。
”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纸条上的字语气添了几分郑重“记住盯着他鞣别掺了次等皮我吃过亏。
”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远处厨房传来的“哐当”声盖过去——是佣人在摆早餐的瓷器碗碟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大堂里荡开回音衬得张叔的叮嘱愈发细碎也愈发透着他对阿明的在意。
两个穿灰布褂子的裁缝忙不迭点头脑袋垂得快抵到胸口连呼吸都放轻了半分。
他们的褂子是粗纺的布面磨得发毛左胸处还沾着块洗不净的浆糊印想来是上次给佣人补衣服时蹭上的。
手里的木柄布尺被磨得光滑发亮包浆温润显然用了好些年头金属卡扣搭在粗布上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蹭出“沙沙”的轻响节奏细碎得像蚕食桑叶。
其中矮些的那个连忙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磨破边角的牛皮纸本子又摸出支笔帽松动的圆珠笔——笔尖干涩得厉害他先在本子空白处划了两下才在“李记皮铺”四个字上飞快落笔力道重得让笔尖在纸上戳出细小的墨点晕成一个个深黑的小星子。
他的指关节粗粝沾着点浅褐色的皮屑想来是常年握尺量布磨出来的连握笔的姿势都带着些拘谨仿佛面前不是管家而是能决定他们生计的大人物。
我的脚步猛地顿在原地皮鞋跟蹭过大理石地面发出极轻的“嗒”声像被冻住的水滴砸在冰面。
指尖下意识蜷成拳指甲狠狠嵌进掌心那道未愈的旧伤里——上周在码头替丽丽姐挡刀时被赫猜的人用弹簧刀划开的口子此刻痂皮被生生抠裂淡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慢慢渗出来黏在指腹的老茧上凉得发涩。
“镇上”——这两个字像道炸雷在颅腔里炸开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下都像有根细针在扎着神经。
自从上次码头遇袭丽丽姐下了铁打的死命令:除了花粥、魅姬这些能直接碰核心货仓的成员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岛。
连每日的生鲜采购都由固定供货商驾着贴了集团标识的快艇送货码头的人脸识别系统比曼谷警署还严——入口处架着三排摄像头连耳后痣的位置都能精准识别安保员腰间的枪套敞开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水面稍有异常就会扣动扳机。
张叔能带着人出去全是沾了阿明的光。
在雷朵集团那个八岁的孩子就是丽丽姐的逆鳞是她唯一会松口的理由——上次阿明说想吃曼谷的芒果糯米饭丽丽姐连夜调了直升机去运连监控都暂时关了半条走廊的。
一个念头像淬了毒的钩子瞬间勾住我的神经:跟着去!镇上的便民超市永远挤满了买东西的居民收银台的广播声、小孩的哭闹声、货架碰撞声搅成一团;斜对门的菜市场更是喧闹卖鱼的吆喝、斩骨头的闷响能盖过任何私语。
在那样的地方哪怕用公用电话传消息也未必会被察觉——说不定还能找到杨杰安插在镇上的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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