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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医破局第279章 安静下来才是她最大的声音

风掠过哑女耳际时她正捏着把青灰色菜籽往土坑里撒。

晨露沾在指节上凉丝丝的倒比去年春寒时暖了些。

阿姐!地在跳! 三娃子的惊呼声像颗小石子砸进晨雾里。

哑女抬头见那扎着羊角辫的小娃正蹲在田埂边圆乎乎的手按在泥土上眼睛瞪得溜圆。

几个半大孩子凑过去跟着嚷嚷:真跳! 像心口蹦蹦跶跶的! 村人们纷纷直起腰。

老药师放下竹篓颤巍巍蹲下来枯瘦的手掌刚贴上土面眉峰便轻轻一挑。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浮起层水光:不是地动是脉动。

扛着犁耙的张叔挠了挠后脑勺咱南境的土脉? 是天地的脉。

老药师指尖摩挲着泥土三年前那夜殷姑娘的光尘散向四方时我就觉着——她把自己揉进这山河里了。

他抬头望向远处起伏的麦浪如今这脉动像...像有人在地下轻轻敲鼓唤咱们该种新苗了。

哑女没说话。

她蹲下来掌心覆在三娃子按过的地方。

泥土的震动顺着指缝往上爬一下两下和着她的心跳同频。

忽然指尖传来阵极轻的暖像有双无形的手轻轻回握了她一下。

她喉间发紧却笑出了声。

三年前她还是个只会用手语比划的哑女是殷璃用银针挑开她喉间淤塞;后来殷璃的光尘散入天地她跟着老药师学认药草慢慢能说整句话了。

此刻这抹暖像极了当年那双手替她理额发时的温度——可又不太一样从前总带着点急切的关怀如今却散散的像春风漫过溪石。

种吧。

哑女捧起把菜籽这一季不用等雨。

不等雨?张婶搓了搓沾泥的手可前儿夜里还阴着... 话音未落头顶的云层裂开道缝。

晨光漏下来照得田埂上的露珠亮闪闪的。

风卷着湿润的青草香掠过竟真没半片雨云跟着。

张叔举着犁耙站在原地忽然拍了下大腿:怪道说云散天晴合该是这云自己要散天自己要晴! 田埂上响起零星的笑声。

三娃子蹲在哑女身边把小拳头里的菜籽全倒进土坑:阿姐我要种最大的白菜给地底下敲鼓的人吃! 哑女摸了摸他的羊角辫没说地底下没人。

她知道有些存在不必用眼睛看像春风不必被握住晨露不必被装罐就该这样轻轻托着人间的烟火。

北境的风比南境凉些。

林砚站在无祭坛前陶土罐里的春露正随着风慢慢蒸发。

他没像往年那样在坛前堆九柱香也没立半块刻着大医殷氏的碑——那些他早烧了在三年前光尘漫过书斋的夜里。

师父这算祭谁?小徒弟阿昭踮脚望那陶罐连张纸都不烧? 祭不再需要被祭的人。

林砚指尖拂过罐沿春露在晨光里泛着淡金从前我们烧香立碑是怕她被忘了;如今...该让她忘了我们才是。

阿昭歪头:可她早不在了呀。

不在的是形不是...林砚顿了顿是她留在我们心里的那根弦。

他指了指陶罐你看。

春露已干成层薄霜罐底浮起三个墨字:谢谢你。

阿昭伸手要刮被林砚拦住:让她自己消失。

三日后清晨阿昭举着陶罐冲进院子:师父!字没了! 林砚接过罐子见罐底躺着粒松子沾着点湿润的泥土。

他捏起松子迎着风张开手。

松子打着旋儿飞出去掠过无祭坛的飞檐掠过北境的苍松最终消失在云里。

你听。

林砚望着松子去的方向连感谢都学会自己落地了。

乱葬岗的新草绿得扎眼。

阿九蹲在草丛里铁铲地磕在块硬物上。

他扒开浮土半块焦黑的石碑露出来残角上字的笔画还能辨清。

他喊正在烧纸钱的老焚典这碑...是不是... 老焚典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碑上的焦痕:五十年前那场火把医典烧了把碑也烧了。

你娘说是有人用命护着这些东西。

阿九没说话。

他从怀里摸出炭笔轻轻补全字的残缺部分。

墨迹沿着焦痕爬字终于完整了可他又拿起铲子一下下把字迹刮进风里。

老焚典没拦。

他从竹篮里取出坛新酿拔开塞子酒香混着草叶味漫开:你娘临终前说那姑娘最恨的不是被烧是被供在神坛上。

他把酒坛递给阿九烧了吧。

阿九接过酒坛将焦碑投进火盆。

火焰腾起的刹那灰烬突然打着旋儿飞起来在半空凝成只蝶扑棱着翅膀往极北去了。

他望着蝶影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她等的不是名字不朽是名字...能自由成灰。

火盆里的余烬轻轻颤了颤。

曾被封印在乱葬岗地底的识痛阵最后一丝微光随着灰烬散进风里。

极北的老松树在月光下抖得更欢了。

树底下三岁的小娃歪着脑袋坐在蒲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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