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225章 溃烂处长出光
林野站在门口指尖触到那焦黑的纸页边缘心跳骤然停滞。
风从楼道尽头灌进来吹得她发尾微颤。
快递盒还悬在半空像一块烧尽的墓碑。
她认得这本子——牛皮纸封面右下角有一道月牙形划痕是她十三岁那年用铅笔刀刻的为了记住“被撕掉的第一篇日记”。
当时周慧敏当着全班家长的面念出她的私密文字说这是“纠正思想偏差”然后一把火点燃了它。
火焰舔上纸面时她听见自己心口“咔”地裂开一声像有根荆棘破皮而出。
可现在它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内页竟还残存几行字迹在炭化的纸纤维间倔强浮现: “今天数学考了99妈妈打了我。
我不敢哭因为爸爸在厨房修水管。
我觉得心口长了刺。
” 字迹稚嫩墨水被水渍晕染过像是当年的眼泪留下的印痕。
林野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墙壁喉咙里涌起腥甜。
心口的荆棘纹身骤然收紧尖刺一根根扎进血肉剧烈疼痛却不再溃烂流脓——相反那些缠绕多年的漆黑枝蔓边缘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如晨雾中初醒的露珠。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温热的手臂已将她裹入怀中。
江予安不知何时出现在玄关接过她手中摇摇欲坠的盒子另一只手稳稳圈住她的肩。
他没说话只是低首贴着她的发顶掌心一遍遍顺着她后背抚下动作轻缓却坚定仿佛在压住一场即将喷发的地壳震动。
“别怕。
”他声音很轻“我在。
” 不是“会好的”也不是“过去了”。
他知道这些话对林野而言从来都是谎言。
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有人能承接住她体内翻腾的风暴不逃、不劝、不评判。
良久林野才找回呼吸的节奏。
她靠在他怀里指尖仍死死攥着那本烧焦的日记指节发白。
窗外阳光斜切进来照见空气中漂浮的灰烬微粒像一场无声的雪。
三天后警方回电:寄件人信息为空包裹是在城西一个废弃邮局投递的附近无监控。
她不死心调取老宅所在小区的旧监控录像逐帧查看。
终于在一周前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角落出现一个身影——灰呢大衣围巾遮面身形瘦削佝偻站在单元门前足足站了四十分钟最后蹲下身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信箱。
那背影……太像周慧敏了。
林野盯着屏幕直到眼睛干涩。
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住院期间。
周慧敏拎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打开却是冷透的青菜粥。
她说:“你爱吃这个。
”可林野从十岁起就对青菜过敏。
她没吃也没拆穿。
两人沉默坐了半小时直到护士查房母亲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那天之后她们再没见过。
夜深了林野坐在书桌前手机屏幕亮着通讯录停在“妈”字上。
她删了又输输了又删最终还是按下拨通。
铃声响到第五声接通了。
“喂?”周慧敏的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滞重。
“是我。
”林野嗓音绷紧“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是你寄的吗?” 电话那头长久沉默只有呼吸声断续传来。
“我没寄东西。
”母亲终于开口语气僵硬“你爸修过那栋楼的电路……老房子线路老化他常去帮忙。
也许有人顺手捡了灰烬。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极轻几乎被电流吞没:“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当妈。
” 林野怔住。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多年结痂的伤口。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等她再抬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天清晨她买了张回城南老宅的车票。
推开门时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客厅中央周慧敏跪在地上手里握着砂纸正一下一下地打磨一块木匾。
匾额上四个烫金大字:“严师出高徒”——那是她任教三十年时学校颁发的荣誉曾被她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逼林野每天背诵三遍。
如今那字迹已被磨得模糊不清边角翘起毛刺金粉洒落一地。
周慧敏的手指裂着口子渗出血丝混进木屑。
每动一下砂纸肩胛就轻轻一颤像承受着某种看不见的重量。
“这字太硬了。
”她头也不抬声音低哑“我想把它磨平。
” 林野站在门口背包滑落在地。
她看着母亲花白的鬓角看着她弯曲的脊背看着那双曾经打过她耳光的手此刻正颤抖着试图抹去过去的印记。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蹲下在母亲身边坐下伸手接过砂纸。
没有言语没有拥抱。
只有两只手交替拂过粗糙的木质表面扬起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旋转、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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