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394章 她把春天种进了抽屉
林野把那粒山茶种子带回房间放在书桌角落。
没有花盆没有泥土甚至没有一只空杯——她只是将它轻轻搁在木纹斑驳的桌角像放置一颗尚未命名的情绪。
清晨醒来第一眼总落在那里。
阳光斜切进窗照在那粒暗红如凝血的种上轮廓微微发亮仿佛还带着母亲掌心的余温。
她不碰它也不问它更不去想“种下去会怎样”。
她只是看着像守着一个不敢拆封的承诺怕一启封里头的东西太重压垮自己多年筑起的平静。
第三天种子不见了。
她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过桌面、床底、窗台心跳无端加快。
不是焦急而是一种近乎被侵犯的恐慌——仿佛某种私密的仪式被人悄然介入。
可当她拉开抽屉时动作却顿住了。
抽屉微微开着像是故意留一道缝等她发现。
里面铺着一层湿润的棉絮泛黄但洁净像是从旧冬衣里拆出来的。
山茶种子静静躺在中央被一圈褪色的橡皮筋围成一个小圈。
那橡皮筋她认得:小学三年级数学竞赛一等奖周慧敏亲手把奖状和试卷扎成一叠用的就是这根。
那时她说:“林野你要记住整齐才有价值。
” 如今这根橡皮筋松了颜色淡得几乎看不清红漆却被小心地绕成圆像一种笨拙的守护。
林野站在原地没出声也没退开。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侵占是交付——母亲以她唯一懂得的方式在说:“我看见你在乎的东西我替你守着。
” 她转身取出那台老式拍立得指尖轻颤。
取景框对准抽屉深处那团棉絮与种子咔嚓一声底片缓缓吐出。
她没晃也没急着看只是将相纸贴在胸口任它在心跳的节奏里慢慢显影。
当晚她翻开日记本笔尖悬在纸面许久才落下第一行字: “她开始替我做决定而不是替我活着。
” 墨迹渗入纤维像一次缓慢的释然。
她盯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些年她恨的是控制可真正伤人的从来不是“替我做决定”而是“从不允许我存在”。
而现在母亲不再试图塑造她而是开始参与她的沉默、她的犹豫、她的未完成。
笔尖顿了顿又补一句: “也许爱从来不放放手是敢把东西交到别人里里。
” 写完她合上本子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
心口那片荆棘纹身轻轻一跳不像以往撕裂般的痛倒像是被风吹动的叶脉细微震颤中透出一点暖意。
银线般的痕迹在皮肤下游走像是终于学会呼吸。
次日清晨她故意把一杯温水打翻在厨房台面。
水流蜿蜒滴向地面。
她站着不动眼神低垂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冲上来责备或抢夺抹布——可这一次她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别人也为她承担一次“混乱”。
周慧敏果然立刻起身脚步比从前利落许多脸上却没有怒意。
她拿起抹布径直走向水渍。
林野蹲下想一起擦手刚触到地面却被轻轻推开。
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挡在她面前力道不大却坚定。
母亲慢慢跪了下去膝盖压着旧地毯的绒毛一寸一寸将湿痕抹干。
动作迟缓却专注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文物。
她没说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江予安站在厨房门口背靠着门框目光静静落在两人之间。
他没上前帮忙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她说‘烂的也能擦干净’。
” 林野怔住。
这句话她听过——前些天江予安递来的便签上写着那是母亲看着发芽的土豆说的。
可此刻它落在水渍之上落在母亲弯曲的脊背上忽然有了不同的重量。
她红了眼。
原来母亲不是在清理水是在练习告诉她:有些脏不必你来扛;有些残破也可以被温柔对待。
你不必永远是那个在暴雨中捡拾碎片的人。
她站起身退回房间没有道谢也没有拥抱。
情绪太满反而说不出话。
她只是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看着那粒被棉絮包裹的种子久久不动。
阳光再次爬上地板光影移动悄无声息。
而她也开始学着不再做那个必须挺立到最后的人。
林野回到房间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那包落了薄灰的炭笔。
笔身粗糙是江予安某次带她去美术展时随手买的纪念品他说:“写不出来的痛可以画下来。
”她没画过也从未想过会用它在自家地板上写字。
但她现在想试试。
她跪坐在客厅冰冷的木地板上指尖用力划开炭笔的外皮黑色粉末簌簌落在指缝。
她一笔一划地写像是把多年压在喉咙里的自白终于吐出来—— “我在学不做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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